“秧秧，对不起，妈妈没能将你的房间保留下来。”

“妈，家里地方小，再说我也不会再回来住的。”

房间重新装修过，写字台上一台苹果手提还在播放某部大片，沈素芬把乔秧的手放到腿上，“秧秧，你还在怪我们吧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哎……当时是我们私心……”沈素芬连声叹气，为亲生女儿偷来的这近二十年幸福，也不知是福是祸。

乔秧抬眼，看到尤招福像尊雕像似的站在门口正抽烟，他同上次见面相比好像老了不少，透过烟雾朦胧仍能见他眉宇间的忧愁。

其实她挺羡慕尤应蕊的，真相大白前，乔家拿她当公主般地疼爱，哪怕现在回到原点，但为弥补，尤家夫妇仍不惜一切满足她的需求。而乔秧呢，虽然沈素芬对她不错，但尤招福与她向来冷淡，这会在乔家又没得到妥善安放的待遇，她真正是陷入了囫囵之境。

乔秧临走时，尤招福单独把沈素芬拉到旁边商量，后者似是不肯，眼见又要再起冲突。

“妈，有事吗？”

“噢，秧秧，没事。”

“秧秧，”尤招福拉住妻子的手后唤住她，“你妈想向你借些钱。”

“借钱做什么？”

眼见事情开了口，沈素芬也不好当面和尤招福吵，“蕊蕊看中款新手机……”

“妈，她不是孩子了，看中什么自己去买，我还有事，先回去了，”她拉开门走到外面，“妈，你陪我走走吧。”

并未感觉待了多久，但出来时确实天色已黑，一排简化路灯蔓延至路口，中间有几盏空缺，乔秧停住脚步从包里掏出张银行ka递给沈素芬，“这里面有两万块钱，您留着，等需要的时候再用。”

“不行秧秧，我不能拿你的钱……”

“妈，我这钱是给你的，不是让你去给她挥霍的。”

乔秧把银行ka塞入沈素芬手里，她快步向路口走去，沈素芬站在原地眼见她走远了还是没离开。乔秧两手插兜，灯光泄了半头青丝，她抬头时竟发现个男人站在她车旁，而凭着他的身份，他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。

等等……

乔秧脚步渐缓，顾斯晏仿佛是在和谁说话，乔秧定睛细看，这才发现隐在黑暗角落里的尤应蕊。

乔秧站在弄堂口，她若迟回乔家那么一步，这会站在顾斯晏身边的不就该是尤应蕊么？

她两手插入大衣兜内，在弄堂口站了会，顾斯晏背身而立，乔秧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，两人依稀搭了几句话，还是尤应蕊先发现不远处的乔秧，她招招手，面色在黑夜中绽放如暮，“嗨，秧秧。”

顾斯晏丢掉指间的烟，顺着她的视线望到乔秧。

眼角稍稍刺痛了下，乔秧站在高高的路灯底下，光线晦暗狭窄，只容得她一个小小的身影，细看还能发现薄雾似的萧瑟。乔秧几步走到车跟前，拉开车门，人并未立马坐进去，“你怎么过来的？”

“车我让况子开回家了。”

乔秧将脸别向尤应蕊，“妈见你一声不吭跑出来，她很担心。”

“担心我跑到乔家去吗？你让她放心，我有自知之明。”

这些伤人的话说起来总不会顾及轻重，乔秧庆幸沈素芬这会没听到，“你既然知道那便最好。”

尤应蕊眼见二人坐进车内，红色奥迪车即使在光线不足的夜晚仍能彰显张扬犀利之本性，她眼见车尾缓缓在眼中驱动向前，尤应蕊想起在乔家时乔颂庭曾说过，会在她结婚时送她辆最喜欢的奥迪。

可这会，都不一样了。

顾斯晏眼睛盯着后视镜中的身影，“啧啧，公主变成了灰姑娘。”

“不正好吗？灰姑娘才能等到王子来救赎。”

“你的意思，我不是你的王子？”

乔秧把车开到大路上，她回头揶揄了句，“你情愿吊死在我一棵树上？”

“够毒的啊，等我把整片森林砍光了就来拔掉你这棵歪脖子树。”

乔秧只是笑了笑，不和顾斯晏当真。

“吃过晚饭了吗？”

乔秧摇头。

“走，我带你去个好地儿。”

“不想去。”

乔秧才拒绝，一只手随之落到她腿上，她心里一惊，嘴里已做出反应，“在哪？”

顾斯晏去的地方绝对得是迎安市最好最体面的，迷性。

坐在能容近二十来人的圆台前，乔秧推开顾斯晏递来的酒杯，“我酒品很差。”

“有多差？我不怕！”

兑过的威士忌仍然很烈，舌尖像烫到般蜷缩起来，乔秧轻眯起眼睛，神情难得地展露，“你怎么会到尤家去？”

“想你了，是去接你，”顾斯晏回头对上她的视线，“别拿这种眼神瞅我，我正经起来比谁都君子。”

乔秧心里确实很烦，跟着顾斯晏把酒当水一杯杯地灌下去，她酒品确实不怎么样，酒过三巡，嘴里一个劲嚷嚷着热，听到手机铃声响起，按了几次才把电话接通。

“你个死女人在哪鬼混呢？老娘打你多少电话不接，喂喂喂——”

乔秧把电话从耳旁挪开，“吱吱，我在迷性。”

“什么？我靠，有这么好的事不知道叫上姐们，你有良心吗？快告诉我哪个包厢，我这就杀过去——”

得，这会来了个更加没酒品的。

顾斯晏走出包厢时乔秧喝得差不多了，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，顾斯晏推开一间并不起眼的包厢大门走进去，反手又将门掩起。

“况子。”

“三少，安全吗？”

男人箭步走去，每个动作绝不拖泥带水同平日里放荡不羁的模样判若两人，这是间定为中等消费的包厢，顾斯晏单手插入兜内，站定在窗前，“我是带着乔秧来的，不会有人怀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