嘀嗒——

嘀嗒——

嘀嗒——

幽暗阴森的地牢内，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子被锁住琵琶骨牢牢钉在木架上。

女子发丝凌乱，身上有无数道皮开肉绽的血痕。

她心脏的位置被扎入一根细长的银质圆管，正汩汩往外冒血。

殷红的鲜血顺着银管缓慢的滴落进下方的陶罐中，发出滴答滴答清脆的响声，将这暗无天日的地牢映衬的越发可怖。

有脚步声响起，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女人脚步娉婷走进地牢。

看着已无生气的顾云歆掩嘴轻笑一声：“我的好姐姐，多日不见，怎么这么狼狈了？”

顾云歆动作缓慢的抬头，看着自己的庶妹，阴狠的目光像是淬了毒。

她想要痛快的唾骂，却因为舌头被割，空洞的嘴巴连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。

“妹妹是来向姐姐道喜的。”顾青薇掩嘴轻笑：“靖王殿下……不对！新皇已为我寻得神药，从今往后，我不需要再依靠姐姐的血续命了，你说这算不算是喜事一桩？”

顾青薇：“还要感谢姐姐从中斡旋，殿下才能如此轻松坐上皇位，他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迎娶我入宫，今日我和殿下大婚，也是我册封皇后的大好日子。”

顾青薇得意的展示着自己身上的精美华服：“这一切可都要感谢姐姐的牺牲，若不是你日日以心头血为我做药引，妹妹早已命丧黄泉，哪能有今日的风光？”

“姐姐的恩情，妹妹铭记于心，便让妹妹亲自送姐姐一程，以报姐姐的大恩。”

顾青薇边说边将手中的白绫绞在顾云歆脖子上，在她身后慢慢收紧。

手上干着杀人的勾当，顾青薇的脸色却越发温柔：“姐姐或许还不知道，裴家以为你死了，想要为你报仇，结果殿下先下手为强，以谋逆的罪名在昨日将裴家满门抄斩。

啧啧啧……裴家满门一百三十七口人，据行刑的人说，那血足足淹没脚踝。姐姐黄泉路上走快点，兴许还能赶上和他们一起投胎。”

裴家……

那是外祖一家。

也是助李淳登上皇位的最大助力。

狡兔死，走狗烹！

李淳他竟如此心狠手辣。

原本已经逐渐没了气息的顾云歆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，手死死的抓住顾青薇的手臂。

浸满鲜血的手在她手上留下深深的血痕。

“啊啊——”

顾云歆发出凄厉的声音，怨毒的瞪着顾青薇。

就算是化作厉鬼，永世无法超生，她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些对不起自己的人。

……

“不要！！！”

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响彻漪澜院。

顾云歆猛地坐起来，大口喘着气。

“姑娘！”南栀打起床帘，关心的问：“怎么了？是不是做噩梦了？”

顾云歆目光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，试探性的小声叫了声：“南栀？你是南栀？”

“姑娘莫不是落水后烧糊涂了？连我也不认识了？”

恍惚间看着南栀，再看看周围熟悉的环境，眼前分明是自己未出阁前的闺房。

那阴森的地牢仿佛只是一场并不存在的幻梦，但她确定那经年累月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。

“镜子呢？把镜子拿过来。”

南栀马上把铜镜递到顾云歆手中。

只见镜中女孩面若银盘，肤如凝脂，眉如远黛，唇如丹霞，玲珑小巧的鼻子端装秀气，一双狐狸眼更是仿若含情一般，直看的人神思飞扬，心旌荡漾。

这分明是自己十五岁时的模样。

顾云歆用力掐了自己一把，锥心的疼痛让她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。

唯一的解释便是自己重生了。

重生回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。

这会儿自己还没有嫁进靖王府，更没有成为靖王的药人，南栀还在自己身边，外祖家也还没有出事。

前世自己确实在回到顾家不久后落过水，缠绵病榻小半月，醒来时已经被父亲定下和顾青薇表哥陆远川的婚事。

当时自己反抗的很厉害。

正好当时宁远侯府举办马球会，顾云歆在马球会上第一次见到三皇子李淳，惊为天人。

李淳一个笑就把她勾的魂都没了。

再加上有顾青薇在旁怂恿，眼看家里逼婚太厉害，她索性一气之下跑到靖王府，情愿当靖王的妾室也绝不愿嫁给陆远川。

虽然之后靖王以侧妃的礼制迎娶自己，但自己仍旧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。

而那正是自己悲剧一生的开端。

往后十年，顾云歆一门心思为靖王谋划，为他学医，为他试毒，为他被圈禁。

甚至为了博得他的欢心，诓骗着宠溺自己的外祖父将兵权拱手相让。

没曾想最后却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。

一想到裴家一百多口人都被自己的愚蠢所连累，顾云歆的四肢百骸都泛起细密的刺痛。

她赶紧摇头，将这些糟糕的记忆赶出脑袋。

既然自己已经重生，那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。

顾云歆抹掉眼角的泪水，抱住南栀，苦涩又欢喜的说：“不是，我就是太高兴了。”

前世，南栀为了保护自己而死，现在抱着她，顾云歆高兴的在心里感谢满天神佛。

南栀一愣，以为她被噩梦吓住了，温柔的拍着她的肩膀细声安抚。

送药进来的月霜见状微怔，笑着说：“姑娘现在和南栀的关系真好。”

她虽然笑着，但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吃味。

顾云歆收起笑容，也不搭理她，垂眸自顾自的看着指尖的蔻丹，看不出喜怒。

她清楚的记得，在得知顾青薇和靖王要让自己做药人，自己带着她们俩逃出京城后，月霜是怎样出卖自己行踪，并害死南栀的。

月霜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比南栀短两年。

但比起老成持重的南栀，她个性直爽跳脱，更合自己性子，所以自己一直更为仰仗信任她。

没想到她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，在最关键的时候，狠狠在背后捅自己一刀。

屋内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，还是南栀最先反应过来，笑着打趣道：“姑娘平日里对你好的时候我可没有吃醋。”

转瞬顾云歆便已收拾好自己的情绪，面上恢复自然，接过南栀递来的茶水，问道：“你慌慌张张的，出什么事情了？”

月霜赶紧回：“陆姨娘娘家嫂嫂来了，这会儿正在清晖园见老夫人，我听说……”

月霜突然顿住，怯怯的看着顾云歆，不敢继续往下说。

顾云歆手指摩挲着杯沿，已大致猜到陆家这会儿上门所谓何事。

上一世，自己落水后缠绵病榻大半月，就是在这段时间，陆姨娘怂恿老太太和爹爹定下自己和她侄儿陆远川的婚事。

现在重活一世，自己竟然提前清醒过来。

这一次，绝对不能让她们得逞。

那边南栀着急的问月霜：“你听说了什么，倒是说清楚呀！”

月霜支支吾吾的说：“我听说老夫人有意给姑娘定亲。”

顾云歆眼神陡然变得凌厉：“更衣，去会会他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