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小怜被燕凛从青楼带回侯府，动了想要个孩子傍身的心思。

可惜睡过头了，能给她孩子的男人没了踪影，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
“起了就快些喝汤。”一个严苛的老妇声音响起。

苏小怜小脸皱了皱，勉强撑起身子。

下次，一定要找机会求一求燕凛，让他停了自己的避子汤。

帐子被掀开，鬓角灰白的孙嬷嬷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，脸上每条沟壑都显露着威严。

散发着苦味的汤药被递到嘴边，苏小怜还没喝，就感觉嘴里发苦了。

“这种小事怎敢劳烦孙嬷嬷亲自来……”

燕凛自小由孙嬷嬷照顾，在侯府地位不一般。

而她不过是后院众多妾室里的一个，还不受宠，一点都不敢得罪。

“自然是为了防备有些人不肯安分。”孙嬷嬷笑得轻蔑：“咱们爷什么身份？要是被下贱胚子怀了种，传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话。”

一双厉眼浑浊又透着精明，似乎能看穿苏小怜的盘算。

苏小怜笑脸一僵，垂眸掩住黯然，接过避子汤，默默灌下去。

她出身青楼，被人瞧不上也是常事，以往也没少被人当面嘲讽，便是燕凛，也是嫌弃的。

可过往她也改不了，被奚落也只能忍着。

一旁的丫头云彩目露不忿，走过来搀扶苏小怜，清了清嗓子，说道：“姨娘，奴婢先伺候您洗漱，说不准今晚侯爷还要过来呢。”

苏小怜感激一笑，知道这丫头想给自己找回点脸面，可心里也开始泛起苦来。

侯府谁不知道，燕凛不喜欢她，一个月能来一回都是难得的。

孙嬷嬷因此很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，盈满嘲讽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主仆两人脸上顿时火辣辣的。

洗漱完毕，正吃着早点，外头忽然传来喧哗声。

“苏氏可在里头？侯爷传你去主院。”

苏小怜一愣，下意识探头看了眼天色，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燕凛竟然肯让她去主院？

云彩喜笑颜开，扯着嗓子回道：“在呢，奴婢给苏姨娘打扮下，这就去。”

然后转头傻乎乎地笑：“铁定是侯爷觉出您的好了。”

边说边手脚麻利地给苏小怜梳头发，恨不得将首饰全插在她头上，又取了艳粉色的衣裳来给她换。

苏小怜心里惴惴，出了屋门就看到溪兰苑其他姨娘们，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，朝着外头走去。

燕凛这人不好色，可后院妾室却不少，有生母长公主给的，有官员送的，也有太子皇子们赐的。

而苏小怜，是被他自己带回来的。

然而也没什么特别，燕凛照旧不喜欢她。

“走吧，苏氏。”婆子催促，瞧见她这一身有些艳俗的穿戴，面露鄙夷。

苏小怜这才瞧见，来传话的婆子膀大腰圆，面相都有些凶，这主院传见恐怕不是什么好事。

可她一向安分，也没做错什么啊……

苏小怜忙应声，忐忑不安地跟上众人。

两个婆子跟押送犯人似的，虎着脸跟在后面，一路往主院而去。

女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的，苏小怜走在最后，还没进主院，就听到前面传来女人的惊呼和尖叫。

“啊！这是做什么？”

“哎哟……居然敢踢本姨娘！”

“狗奴才拿开你们的脏手……”

苏小怜一抖，差点转身就跑，被身后婆子推了一把：“磨蹭什么？”

进了主院，就看到姨娘们接二连三地跪着，精心打扮的衣裳和妆容瞬时就乱了，瞧着十分狼狈。

“苏氏，跪下！”

眼看走在自己身后的婆子又要推搡，苏小怜是个识时务的，腿一弯，安安分分跪着了。

地面的雪还没清扫干净，雪水浸入布料，膝头顿时冷冰冰的。

苏小怜悄然抬眼，远远瞧见燕凛坐在正厅里，沉着脸在吩咐些什么。

怎么也是自己的女人，被下人这样欺辱，他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。

孙嬷嬷目光犀利扫过跪了一地的姨娘，厉声开口：“半夜落了雪，今儿早上，楚姑娘说要去收一些泡茶，结果就掉进了池子里。”

苏小怜听得心里一咯噔，楚姑娘她知道，叫楚妤宁，说是前阵子燕凛出门剿了一趟匪，从匪窝救出来的。

燕凛对她上了心，单独辟了院子出来给她住着，也从不许后院这些人去她跟前走动，生怕冲撞。

“侯爷下朝回来发了好大的火，说是要姨娘们都在这里跪着反省，什么时候楚姑娘醒了，什么时候起。”

苏小怜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些，神色也轻快起来，脱口而出：“那和我可没关系，我刚刚才起来，孙嬷嬷看见了。”

孙嬷嬷脸更沉了，呵斥道：“爷要做什么，岂是你这下贱胚子能置噱的？”

苏小怜咬了咬唇，她明明和这事没关系，凭什么要在寒冬腊月跪着挨冻？

心里有点发酸，燕凛果然是很喜欢那个楚姑娘，喜欢到不讲道理了……

姨娘们反应过来，争先恐后地喊冤：“关我们何事？”

“别是自己不小心，非要赖我们吧？”

“我早上可没去过花园……”

众人不禁越发嫉恨楚妤宁，不过昏睡一下，便要大家跪着等她醒，也不看她楚妤宁受不受得起？

“爷，我是冤枉的，呜呜呜……”

“爷怎么舍得让这群狗奴才这么对妾身？妾身什么脸面都没了……”

苏小怜正打算加入大部队闹一下，眼角就瞥见燕凛的神情依旧冷硬，眼眸毫无怜惜。

喊冤声噎在喉咙里，心头莫名发紧。

许是燕凛的漠然刺激了某个姨娘，就见她倏地起身，嘶喊道：“爷要是不信，妾身就一头撞死在这里！以证清白！”

燕凛终于看过来，隔着一段距离，苏小怜也能看清，男人眼底比这满地的雪，还冷得令人心惊。

苏小怜知道，即使这个女人真死在燕凛面前，也不可能让他动容分毫。

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弥漫在心头，苏小怜眼眸闪过决然，燕凛不能指望，她还是想办法要个孩子实际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