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红鸾一直想要个孩子傍身。

早上起床，看着空荡荡的床铺，她有些懊恼。

她本想今天早上起床后求一求云锦，让他准许自己怀孕，别再让婆子给她送避子汤。可云锦身强体壮，昨晚折腾得太晚。早上她一睁眼，床榻上就只剩了她一个人。

丫头雪雁听见动静连忙走进来，隔着帐子问她：“姨娘，可是醒了？”

凤红鸾应了一声，就瞧见床帐子被撩开，露出来的却不是雪雁的脸，而是花白着鬓角，一脸严肃冷淡的柳嬷嬷。

她手里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。

又是那避子汤……

凤红鸾脸色发苦，但又不敢拒绝，只好叹了口气将碗接过来一口灌了下去，这才皱着脸笑了起来：“这种小事怎么劳动柳嬷嬷亲自来……”

柳嬷嬷一手照顾云锦长大，在侯府十分有脸面，比凤红鸾这不太受宠的妾室要有地位的多，她是一点都不敢得罪。

柳嬷嬷对她的谦卑半点不领情，笑的冷淡又轻蔑：“自然是为了防备有些人不肯安分，咱们爷什么身份？要是被下贱胚子怀了种，传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话。”

凤红鸾脸上的笑一僵，眼神有些黯淡，她的确出身青楼，被人瞧不上也是常有的事，以往也没少被人当面嘲讽，便是云锦，也总因为这事嫌弃她。

可过去她也改不了，只好这么忍着。

雪雁不忿的撅起嘴，走过来搀扶凤红鸾：“姨娘，奴婢先伺候你洗漱吧，说不准今晚侯爷还要过来呢。”

凤红鸾知道她说这话是为了给自己长脸，可心里却更苦，云锦不喜欢她，一个月里能来一回已经十分难得了。

柳嬷嬷显然也知道这茬，因此很不客气的笑了一声，里头满是嘲讽。

主仆两人被笑的脸上都火辣辣的，只好背对着她坐在梳妆镜前，连回头都不敢。

外头忽然传来喧哗声，不多时一道粗哑的女声响起来：“凤氏可在里头？侯爷传你去主院见见。”

凤红鸾一愣，下意识探头看了眼天色，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云锦竟然肯让她去主院？

柳嬷嬷也是一愣，撩开门帘看出去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凤红鸾这才瞧见外头站着的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，面相都有些凶，怎么看都不像是善茬，这主院传见恐怕不是什么好事。

可她一向安分，也没做什么错事啊……

她心里惴惴，忍不住绞紧了手里的帕子。

雪雁还傻乎乎的高兴：“铁定是侯爷觉得您好了。”

她手脚麻利的给凤红鸾梳好了头发，恨不得将首饰全插在她头上，又取了艳粉色的衣裳来给她换。

凤红鸾心不在焉，也不敢耽搁，收拾完毕匆忙往外走，不等撩开厚厚的棉帘子，就听见两个婆子一改方才嚣张的语气，低声下气的和柳嬷嬷说话。

“侯爷下朝回来才看见纪姑娘被推进了池子里，发了好大的火，姨娘们都被喊去主院跪着了，侯爷说，纪姑娘什么时候醒，就让什么时候起。”

凤红鸾听得心里一咯噔，这个纪姑娘她听过，叫纪芷君，说是前阵子云锦出门剿了一趟匪，从匪窝救出来的，一带回来就喜欢的不得了，单独辟了院子出来给她住着，也从不许后院这些人去她跟前走动，显见是上心的很。

这样长在云锦心窝上的人，凤红鸾是从来不敢招惹的，唯恐一个不慎，就被云锦抓住把柄，将自己赶出去。

柳嬷嬷察觉到她在偷听，视线严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，瞧见她这一身穿戴，面露鄙夷，连忙将头扭了回去，语调不高不低的开了口：“既然凤姨娘收拾好了，那就走吧，别让爷久等。”

凤红鸾连忙答应一声，被两个婆子押犯人似的夹在中间，一路往主院去，路上她忍不住开了口：“我刚才听见说纪姑娘出事了？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
她倒是不甚在意纪芷君的死活，只是怕云锦迁怒到她身上。

因为柳嬷嬷在，两个婆子虽然满脸嫌弃，却还是回答了她的话：“就今儿早上，半夜落了雪，纪姑娘说要去收一些泡茶，结果就掉进了池子里。”

凤红鸾松了口气：“原来是早上出的事，那和我可没关系，我刚刚才起来……柳嬷嬷可看见了。”

柳嬷嬷语气冷硬：“若当真和你无关，爷自然不会牵连你。”

凤红鸾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些，脚步也轻快了起来，虽说被喊去主院不是什么好事，可能多瞧云锦一眼，她心里还是欢喜的。

那男人吝啬的很，便是去了她那里，也多是入夜之后，她都已经许久没仔细瞧过对方了，心里多少都是惦记的。

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，很快便到了主院，门开着，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群人，喊冤的，诉委屈的，夹杂着啜泣声，十分热闹。

云锦这人不好色，可后院妾室却不少，有生母长公主给的，有官员送的，也有太子皇子们赐的，可像凤红鸾这样，被他自己带回来的，还是独一个。

然而也没什么用处，云锦照旧不喜欢她。

身后有人忽然推了她一把，凤红鸾一个踉跄跪趴在了地上，她回头看了一眼，是那两个婆子之一。

“侯爷说了，请姨娘们都在这里跪着反省，什么时候纪姑娘醒了什么时候起。”

凤红鸾心想这人怎么不讲道理，她明明和这事没关系。

她瞧见云锦远远的坐在正厅里，黑沉着脸和人低声说话，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。

凤红鸾咬了咬嘴唇，心里有点发酸，这果然是很喜欢那个纪姑娘的。

可再喜欢，她也是无辜的，凭什么寒冬腊月里要在这里跪着挨冻？

她正想喊一声冤枉，耳边便响起了一声哭嚎，她一愣，下意识捂住了嘴，摸着自己两瓣唇是闭着的，这才反应过来，喊得人不是自己。

外头又有一个姨娘被带了过来，不过她比凤红鸾凄惨的多，是被生生拖过来的，才下了雪，地面还没清扫干净，她一身衣裙又湿又脏，瞧着十分狼狈。

“我是冤枉的，你们这群狗奴才，你们胆敢这么对我……爷，妾身冤枉，呜呜呜……”

凤红鸾正打算有样学样，眼角就瞥见云锦冷硬的神情，他眼底没有半分怜惜，瞧着自己的女人被人这样欺辱，却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。

她心里莫名就是一凉，一声冤枉噎在喉咙里，半晌都没说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