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小北裹紧了自己的深灰色羽绒服。

抬头看着满天鹅毛大雪，脸色微微一沉。

她在卢堡待了三年了，早就习惯了下雪，可今天这雪，来的又急又凶，还是让她心头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。

她忙收拾好望远镜，匆匆地朝着山下走去。

走到半山腰，雪已经到了脚踝。

她蹙了蹙眉，加快了脚步，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不深不浅的脚印。

雪，越下越大。

不知道走了多远，四周已经白茫茫一片。

寒风凌厉，夹杂着雪颗粒划过她的脸庞，没出多久脸颊便火辣辣地烧了起来。

风雪交加，能见度极低，她站在原地，绝望地环顾着四周。

似乎无路可走。

她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心里慌乱的不知所措。

掏出手机，打开电源，费了半天劲儿才按下了112救援电话。

等了许久，手机听筒里没有一点声音传来。

她拿开手机，低头一看，才发现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。

苏小北心里一凉。

自己不会是要凉凉了吧。

这算不算因公牺牲？

要是真的冻死了，爸妈怎么办。

还有江岑……

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张英俊而精致的脸孔。

怎么会又想起他来。

苏小北猛然摇了摇头，她是真的被冻傻了。

她强打起精神来，从地上打了个滚，站了起来，朝着山下继续开跋。

浑浑噩噩，知觉也渐渐丧失，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，只听见耳边“咚”的一声。

刺骨的寒冷顺着她的毛孔，侵入她的肌肤，血管和骨头……

苏小北瞬间清醒，她想要张口呼救，一开口就看见眼前一串水泡“咕噜咕噜”地冒了上去。

完了，完了。

她心里只有这两个字，在一遍遍地重复。

恍惚之中，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在朝自己游来，唇上似乎附上了什么东西。

她努力睁开眼睛，身上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惊讶，微微一颤。

她是在做梦吗，还是已经死了。

苏小北伸出右手，轻轻地触摸着那张雕刻一般完美的脸孔。

反正也是假的。

她索性大胆地回应起江岑。

男人一怔，身体僵硬起来。

多年以后，苏小北回想起那个吻，仍然会笑出声音。

没有刻意，没有套路，有些事自然而然地就会发生了。

半个小时后，苏小北悠悠睁开了眼睛，整个人一愣。

自己还活着？

她怔怔地看着身下背着自己的男人，他的头发湿漉漉的，碎发贴在鬓角，身上只穿了一件红色毛衣。

刚才的一切……都不是梦！

苏小北脸上一红，身子不由自己地颤抖了一下。

男人似乎感受到她的动作，脚步一缓，“你醒了？”

苏小北一想到刚才那个吻，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。

声音像蚊子般应了一声。

她感受到江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，这才发现他的羽绒服正披在自己的身上。

零下二十几度，他只穿了一件毛衣。

苏小北拧着眉，“你冷不冷？”

江岑挤出一丝笑意，“还好。”

“抱歉，又给你添麻烦了。”苏小北咬着唇，艰难地说出口。

短暂的沉默后，江岑轻声说：“我说过，我这人就喜欢找麻烦。”

“谢谢你。”

“怎么谢？”江岑戏谑问道。

苏小北下意识地说：“救命之恩，当涌泉相报。”

江岑摇了摇头，笑道：“你以后照顾好自己，少给我添麻烦我就烧高香了。”

苏小北低下头，轻声问：“我们这是要去哪里？”

“去救援点。我打了卫星电话，大雪封山了，今晚只能去救援点。”

又过了半个小时，两个人总算到了救援点的森林木屋。

江岑小心翼翼地把苏小北放在沙发上，给她裹上了毛毯，又递了一杯热腾腾的白开水。

苏小北的身体越来越暖和，脸上也逐渐恢复了血色。

正思忖着要和江岑说些什么，就听见“咚”的一声。

她猛然抬起头来，看见男人浑身僵硬地躺在地板上。

“江岑！”苏小北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，几步冲到了男人的身边。

她这才注意到，他的脸色煞白，就如同……死人一般。

触碰到额头的瞬间，她浑身一颤，他的体温低的可怕。

苏小北的大脑一片空白，健步如飞地冲进大厅里，惊慌失措地喊道：“Help！Help！”

十分钟后，苏小北看着医务人员来来回回地进出，心里乱成了一团。

她远远地看着被人群围住的男人。

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江岑如此虚弱的一面。

他变成这样，完全是因为自己。

“他……怎么样了？”苏小北拦住了一个医生，紧皱着眉头问道。

“出现轻微的低温症，我们正在极力抢救。”

苏小北怔在原地，身体开始剧烈地战栗起来。

她来卢堡之前就听说过低温症，可引起多器官衰竭，诱发心律失常，可危及生命。

一阵天旋地转，苏小北的脚下一软，眼前一黑，失去了全部的意识。

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，像是有无数根针，顺着自己的血管刺进心脏。

说不出到底哪里疼，浑身的肌肉都被撕扯着。

身边是无休无止的黑暗，就像她坠入冰湖时一样，被寒冷和绝望包裹着，巨大的窒息感袭来。

一晚上反反复复，终于在第二天清晨醒了过来。

阳光倾泻进来，洒在她的脸上。

有些刺眼。

她微蹙着眉心，试探地睁开眼睛。

瞬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。

“你醒了！”

“你醒了？”

两人不约而同地说。

江岑脸色上微微带着一抹红晕，轻声说道：“我从来没想到，这辈子会有这么窘迫的一天。”

一排贝齿轻轻抵住下唇，她垂下眼帘，“对不起。”

江岑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，怔怔地看着苏小北，“上次你说这句话，我罚你陪我打了三个月的游戏。”

说着表情严肃了起来，“还没满三个月，为什么要违约？”

苏小北一愣，半天没能说出口来。

抬头痴痴看向江岑，看男人的目光越来越灼热，踌躇了半天，终究鼓起勇气说道：“可是，你不是gay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