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常如意一消失便过了两天，常家里里外外没了常如意，都没人打理了，什么喂猪喂鸡吆鸭子，全都落在了常生身上，还得洗衣服做饭，常生一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的，少不得也让常明帮忙。

常明自小就没怎么做活，如今想去外头野也不能了，登时叫苦连天。

“爹，姐什么时候回来！”此时，常明在院里坐着洗衣服，常生在一旁劈柴。常明这张嘴，自从开始打水洗衣服就没停过，一个劲儿骂着常如意。

常生正累着，手气斧落地劈柴，满头大汗，累得气喘吁吁，哪有功夫去理会常明。

常明不解气，便将那脏衣服当做常如意狠狠揉搓，语气恶毒道：“哼，那个不要脸的贱人，肯定又去找哪个野男人了，一身骚！看谁敢娶她！”

这句话倒是惹怒了常生，他一个秀才还是要脸，登时“砰”地一声就把一根柴给劈歪了：“贱东西，她不回来便罢，要是敢回来，老子打死这个赔钱货！”

常明替常如意挨得那一道还没好呢，青紫地挂在身上，碰一下都疼的要死要活，他听了他老爹的话，心底下才舒坦些。只盼着常如意要么死在外头，要么回来，三天三夜不给她饭吃！

“常先生。”常生话音刚落，院子外边却传来一道脚步声，那脚步声十分有力，想必来人有些重量。

常生一听那声音，一哆嗦，便知那是单铁匠来了。这不过几天，想来单铁匠觉得常如意气该消了，便独自来了。可知如今常如意不在家，可如何是好……

“诶，诶。”常生这么想着，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，连忙在身上擦擦手，打开门迎出去，看到单铁匠一张铁一般刚正的脸，顿时笑得合不拢嘴，“单铁匠来了。”

单铁匠大步迈进常家院子，一看院子里的景况，见是常生和常明在操持家务，心中不免有些奇怪，但也没有多问。

将单铁匠迎进来，常生朝常明使了个颜色，常明也知道什么要紧，赶紧去给单铁匠泡茶。

“我说你家如意同意了没有？”单铁匠被招呼着坐下，环顾了眼屋子，没看到常如意，便问常生。

“来，单铁匠，外头热罢，你先喝茶，解解渴。”常生没有立即回答，而是把茶水摆到单铁匠身前，一脸谄笑。

单铁匠觉得常生有意回避，不由微微皱眉：“常先生，这门亲事得赶紧啊，你家如意要是不嫁，我也好另作打算，可不能拖着。”

常生心心念念着那五十两银子，就是把常如意卖到窑子，恐怕也挣不得那么多，何况对方是个铁匠，日后要取什么铁质物件儿，都可从他那里拿。

于是常生笑得更谄媚了：“我说单铁匠，你就回去，好好准备准备。”

单铁匠一愣，像是不确认他话中之意，问了一句：“什么？”

常生一拍他的肩膀，故作神秘，好似十分宝贝这个女儿，眼里竟露出几分凄然神色：“你也看到了，平日里的家务活我都不舍得如意做，都是我和她弟弟揽着，像宝贝似的养着。如今如意答应了，单铁匠，你要是不早些准备，可不得委屈了我家如意呀？”

单铁匠算是明白了常生的意思，这是等着他添价呢，当即也不拒绝，只道：“如意当真同意了？这聘礼我自有分寸，常先生大可不必担心委屈了你女儿。”

常生怕单铁匠不信，又忙添油加醋道：“那可不是，如意昨天夸卓儿长得壮实，肯定能干活，说句难听的，也是傻人有傻福，我家如意就看重他这点哩！”

这句话说得在理，单铁匠为人忠厚，家里也宽裕，要是常如意肯嫁过去，那肯定是享福的。况且傻子就认一个媳妇，若是整日乖巧，那也是讨喜的。

单铁匠这回信了，笑道：“如意倒是懂事，你叫她出来，我见见她，保准答应她不让她吃苦，也好叫她安心。”

这可把常生问着了，常明的脸色也一变，跟土灰似的。常生就是会变戏法，也变不出一个常如意来啊。

在单铁匠察觉到不对劲之前，常生赶忙接过话茬，面露难色：“你也晓得，如意那天受了满满的气，这会子心里闷了，说要去邻村找杨家二姑娘玩去，晌午吃过饭就走了，一时怕是回不来。”

单铁匠闻言，这是人之常情，姑娘家就是多个心眼，爱个家长里短的，当下也不怀疑，起身告辞：“好，我这就回家告诉我儿子，这聘礼，绝对是亏待不了你们家的！”

常生嘴都咧到了耳根子，连连相送，那单铁匠也是一脸喜色，常生直送的单铁匠快到家了才作罢。

回到家，常明就叫嚷肚子饿了，要吃饭。

常生这才想起，父子两个早上起来吃了一顿，这晌午过了许久还没吃，要是常如意在，早该把饭做了。院子里如今也是一片狼藉，劈了柴没人收拾，常明洗过的衣服歪歪扭扭地挂在竹竿子上，满地的水污。登时就拉下脸色，啐了一口：“赔钱货！儿子，我先做些吃的，你去村里找你姐去，可别惊动街坊，你晓得不？”

眼下既然答应了单铁匠，就必须得找着常如意。

那丫头最好别是死了，如今跟哪个男人混着都不打紧，反正单卓也是个傻子，懂得个屁。

常明本不想去，见老爹脸色不善，也只好饿着肚子，嗫嚅着跑到村里各处去找，又不好扯嗓子喊，不然整个村子都该知道常如意不见了，单铁匠那就不好交代。

哪想到了晚间，常明连常如意的影子都没见着，他也不知道那姓南的猎户住在哪里，只得饥肠辘辘地回到家里，这时常生已经将饭摆在桌上。

常明眼神一亮，冲了过去，却见桌上只有一大盆稀饭和腌菜，一丝油腥儿都没有。那也不奇怪，常生不会做饭，只能熬一熬粥，切几个腌菜下饭。

回想起常如意最近的手艺，那可不是吹得，常明直流口水。

“儿子，你姐呢？”常生见常明一个人回来，登时皱起了眉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