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到底在跟谁吃饭？”陆识川不依不饶，似乎要问出个底。

秦澜的脸上带了些许不耐烦：“陆先生，现在不是工作时间，我没必要接受你的质问吧。”

陆识川正想说些什么，一阵尖叫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。

秦澜本不打算理会，但是听见旁边的窃窃私语声，说是有人被刺杀。她想到陆云末还在，便马上转身离开。

只是没想到，是周子衿倒在血泊之中，一旁的陆云末哭个不停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陆识川也跟了上来，他跟周子衿见过面，好歹也记住了她的脸。

一旁的路人回答道：“有人突然冲上来拿刀刺伤了她！”

“那人呢？”

“不知道，早跑了。”

“快报警啊！”有人提醒道。

秦澜这时候才想起报警，但她拿出手机，手是颤抖的，根本握不住手机，好几次差点要摔下去。

陆识川看不下去了，他自己拿出手机报了警，随后又直接抱起了早已昏迷的周子衿，往外边跑去。

“陆识川，你不是……”秦澜略微有些诧异。

她知道陆识川并不坏，但他看上去并不像是那种会打抱不平的人。

更何况，他的客户还在这里。

而他却是言简意赅：“救人要紧。”

秦澜咬咬牙，又拉着陆云末，跟着陆识川一起跑了出去，上了他的车。

陆识川踩下油门，一路上都无视了红灯的存在，直接朝着医院飞奔去。

“子衿，你撑住啊！”秦澜对急救一窍不通，她这时候也只能给周子衿祈祷了。

陆云末一旁安慰：“秦澜姐姐，子衿姐姐会没事的。”

到了医院，周子衿立马被送去了手术室。

“手术中”三个字亮起，秦澜呆呆地望着手术室的门，直到现在她还是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。

明明之前她们还在商量点什么菜好，现在她们却在医院，一门之隔的距离。

陆识川让宋琛先把陆云末送了回去，他看着面前呆滞的秦澜，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。

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秦澜。在他印象里，秦澜永远都是冷淡着一张脸，她对别人的诬陷都是不屑一顾。

陆识川本以为秦澜是冷漠无情的，可随着接触下来，他又越发发觉，秦澜跟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。她也有害羞的一面，也有难过的一面。只是这些情绪，都被她冰冷的面具藏了起来。

“她会没事的。”他干巴巴吐出几句。

秦澜靠在墙上不让自己倒下去，她叹了口气，在这片寂静中尤为明显。

“陆识川，你知道吗？”

“嗯？”

她自嘲地笑了笑，眼里满是悲凉：“周子衿是因为我才受伤的。”

“她冷，我把外套借给了她。那个人一定是把她误认为我了，才对她下手的。”

“为什么，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！”

她朝着墙壁狠狠地锤了一下，手指的关节马上泛起一片红。秦澜似乎一瞬间没有了痛感似的，手指的疼完全比不上她内心的疼痛。

“你清醒一点！”陆识川上前把她拥入怀里，他的手托着她的后背，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
“可是，可是……”她哽咽着，说不出话来。

鼻子越来越酸，眼角也渐渐有了湿意。

明明说好，从监狱出来不会再哭的，为什么这时候她又控制不住了？

秦澜永远无法忘记她进监狱的第一天。

监狱是个小型的社会，如果不报团就会被欺负得很惨。哪怕是再骄傲再冷静的秦澜，被人处处排挤针对，也会难受。

她甚至一度想要寻死。

那时候，秦澜已经偷偷藏好了一根绳子，她准备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自杀。可周子衿发现了她的意图，她当着她的面，狠狠扯坏了那根绳子。

“你死，只会着了他们的意，”周子衿冷冷地盯着她，“你出去了，才能找机会复仇。”

她的话让秦澜醍醐灌顶，也正是从那个时候，秦澜暗暗准备好出狱。她处处抢着要表现自己，才得到了减刑的机会。

“想哭的话，就哭出来吧。”陆识川的神色柔和了几分。

他感觉到女人趴在自己的胸口，微微颤抖。泪水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，可陆识川没有半分怨言。

秦澜哭得声音不大，但这也是她五年来第一次哭。她哭完离开了陆识川的怀抱，抹了抹眼泪。脸色一如既往的镇定，可是仔细一看，似乎她身上又多了些什么。

“陆先生，这次真是谢谢你了，”她轻声道谢，“西装的钱，我会赔给你的。”

陆识川直接拒绝：“不用，但是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？”

还能有谁呢？

想要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，只有秦向暖而已。

秦澜心里已经了然，可她嘴上却说：“陆先生，这跟你没有关系。”

又是一句“没有关系”，然而这次，陆识川非但没有生气，反而久违地笑了笑。

这才是真正的秦澜才对。

如果说原先还对秦澜杀人有些怀疑，陆识川早已打消了这个念头。一个杀人犯，不应该看到别人受伤时，慌张得报警都报不像。

他端详着面前的女人，曾经阴郁如同快要死去的女人，现在身上却爆发出一种旺盛的生命力。陆识川几乎是痴迷地看着她，那样蓬勃的生命力，是如此的引人注目。

陆识川自己都没发觉，秦澜在他心里，已经逐渐占据了一角，甚至还在蔓延。

而秦澜也在思考中。她已经明白，自己不能等着秦向暖自投罗网，必须主动出击才对。

想要彻底摧垮秦向暖，必须先从沈家开始。

她一开始也不愿意牵扯无辜的人，但是沈城远不无辜，他看似在赎罪，实则还是包庇着秦向暖。可以说，如果沈家势力依旧，她仍然无法摧毁秦向暖。

那么，就从“那里”开始好了。

“手术中”的灯熄灭，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，随后医生打开了门，望向了他们。

“谁是病人的家属？”他问道。

“我，”秦澜往前一步，“我是她朋友，她怎么样了？”

医生点点头道：“已经脱离危险了，但还需要住院观察。”

下一秒，他看到了秦澜的眼泪。

不过这是喜悦的泪水。

“太好了，”她一边哭一边笑，“她没事，太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