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无其事抬眸看了眼姜洛洛，季淮年继续缝合，动作十分轻盈。

许清漓皱眉，反应性躲闪，他只能停下动作。

一旁端着药品器械托盘的小护士说：“许医生，季医生是咱们科公认手最轻的大夫，你再受不了，我们科就没人能给你缝针了。”

许清漓红着脸，看了眼季淮年，羞涩地说：“我……可以忍。”

“抬头。”季淮年面无表情。

许清漓仰头，眼神斜视，不敢看正前方。

季淮年干净利落地连缝几针。

期间，许清漓隐忍着，轻声说：“疼……”

季淮年好像没听到一样，缝完便摘了手套，丢进黄色垃圾桶。

许清漓愣一下，“纱布呢？不贴了？”

季淮年看了眼身旁的护士，吩咐说：“贴个纱布。”

小护士立即上手。

季淮年转身就走。

“你去哪儿？”许清漓突然问。

“病房。”

季淮年走出会议室，路过姜洛洛，他隐隐丢下一句，“原来见你一次也没那么难。”

姜洛洛一头雾水。

他什么意思？

警察见状，说：“患者情绪激动，动作幅度有点大，正重新打石膏呢。季医生过去检查一下，我们先看看许医生的情况。”

姜洛洛点头，回头对上许清漓，看了眼许清漓的伤口，姜洛洛问：“陈子洲打的？”

“不是，他把花瓶摔在墙上，碎片划的。”

姜洛洛从包里掏出纸和笔，写了两串号码，各两张，一张递给许清漓，一张递给警察。

“陈子洲爸妈的电话，他爸妈现在都是老赖，不知道换号没有，你们可以试试。要赔偿，要追责，要追债，只能找他们，陈子洲做生意负债累累，找他不可能。”

想来陈子洲不肯说他父母的联系方式，这才可劲儿缠她，想找她做背书。

警察打了纸条上两个电话，响了两声，显示正在通话中。

说明电话通的，但被人挂断了。

“还需要我配合什么？”姜洛洛主动问。

警察说：“陈子洲还欠了医院的医药费……”

“我和他没关系，不可能帮他垫付。”姜洛洛态度坚决。

警察说：“是你爸爸造成他现在的伤，按理你们要赔。”

“那就等判决书下来，我们再赔。到时候赔多少都行。”

警察头一次见如此理直气壮的加害方，“你现在赔点，说不定你们和解之后，赔的还能少点。”

“和解不了。只要法院判决下来，多赔多少我都认。”

警察无奈，“那我想办法联系他父母。”

“记得钱数报高点，他父母很会砍价。”

警察拨着电话，一脸疑惑地看向姜洛洛。

姜洛洛说：“之前见过他父母一次。还没谈婚论嫁，他父母夸下海口彩礼三百万，我还一句话没说，两个人七扣八折，缩水成三十万，还有附加条件，说要我再添点钱去拍他家被执行的法拍房，买了房才能结婚。”

警察顿时有点同情姜洛洛，“他都这样了，你当时还没和他分手？”

“人心总是向善的，他父母是他父母，不是他，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。当时我不知道他父母是老赖，也不知道他们让我买的房子是他们家法拍房，后来闹翻，陈子洲自己说漏了嘴。而且……那时候我也没想着结婚。”

警察点点头，“要不要去看看他？”

“不了，我今天过来完全是为了配合你们的工作，”姜洛洛很坚决的拒绝。

她又转头看向许清漓，“许医生，陈子洲外强中干，虽然脾气不好，看着凶，但其实人很怂，胆子特别小，下次他要再敢发脾气，你端着架子说他几句，他就老实了。”

许清漓微微愣神，“谢谢。”

姜洛洛回身问警察，“我可以走了么？”

“走吧。”警察首肯。

姜洛洛出了会议室，迎面差点撞上从病房回来的季淮年。

两人打了照面，谁都没先打招呼。

姜洛洛望见季淮年那张冷冰冰的脸，讨厌的感觉渗透进骨子里，好像不认识他似的，她扭头绕过他便走。

经过季淮年时，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力道。

“跟我来，有话问你。”季淮年不由分说，直接拽着姜洛洛，众目睽睽之下将姜洛洛拖走。

姜洛洛踉踉跄跄被拖进旁边的大会议室。

进门后，季淮年将姜洛洛甩开，转身关上门。

“陈子洲一出事你就过来了，早知道见你一面这么容易，我不如直接把他腿废了。”

姜洛洛揉了揉手腕，瞪一眼季淮年，“那正好，你废了他腿，他举报你吊销你执业医师证，我求之不得。”

季淮年黑眸涌动，似有愤怒在燃烧。

“你的官司还想不想打了？”

“打，怎么不打？”姜洛洛反观季淮年，“你要想和梁冬岩通气，不接手我的官司，完全可以，我找其他律师就好。”

季淮年眼神凌厉，语气森然，“要是整个东江都没有人愿意接手你的官司呢？”

姜洛洛听着只觉得好笑，“你一个小大夫还有这么大本事呢？”

季淮年冷笑，“有没有本事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？”

“试试就试试，”姜洛洛不甘示弱。

拿出手机，直接给方朔拨了电话，“方先生，麻烦您和梁先生说一下，我的案子不需要他代理了。”

不等方朔回应，姜洛洛挂了电话。

流波美目径直对上季淮年森然的眼，姜洛洛巧笑倩兮，说：“已经推了，下一步看你的。”

季淮年拧眉，“你认真的？”

姜洛洛挑衅，“不然呢？你当我和你开玩笑？”

“别后悔。”季淮年警告。

姜洛洛自信，“不会。”

“如果你以后跑来求我，我不会心软。”

“那也得先让我能求你再说。”

季淮年唇角突然浮现一丝得意又冰冷的笑，他缓缓走进姜洛洛，伏身在她耳边，小声说：“你要来求我，就得任我处置。”

危险又灼热的气息将姜洛洛半张脸烫红，她故作镇定，“好，谁怕谁。”

她还不信了，季淮年一个小破医生，还能命令整个东江的律师了。

不过她也留了个心眼，补充说：“有个前提，你不能让梁冬岩出马，暗地搞鬼。”

“好。”季淮年勾唇，仿佛是胜利者的微笑。

“那我要找到律师怎么办？”

姜洛洛还不忘给自己争取利益。

“我任你处置。”

“……”

姜洛洛总觉得季淮年这话不正经，但季淮年又一向是正经的人，应该不会不正经。

她收敛神色，再次确定，“怎么样都行？”

“对，怎么样都行。”

姜洛洛浅浅一笑，眼里满是坚定。骨子里的胜负欲被激起，姜洛洛恨不得现在出门就去找律师,分分钟打季淮年的脸。

季淮年气定神闲，反手拉开会议室的门，闪身给姜洛洛让路。

姜洛洛高昂着头，大踏步离开。

等姜洛洛的身影消失在走廊，季淮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优哉游哉地拨了个电话。

“张叔，帮我个忙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