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黄昏，终于雨过天晴。她昏昏沉沉地醒过来，懒梳洗便出门，未料与退朝回府的落青染在长廊迎面而遇。

她没有像从前那样——怀春少女偶遇暗恋的男子，小鹿乱撞的心情。今天，她目空一切地路过了落青染。

“你生我的气了？”落青染见状，停住脚步拉住她的手。

木璃雪淡淡地挣脱开那一片她曾经渴望过的温暖，空洞无神的目光里，是落青染再也无法看透的汪洋深海。

“没有。”

她要说生他的气，他反而还舒服一点儿，可是她现在冷漠得像一面冰墙，他便再也无法靠近了。

“昨天你说的……是真的吗？”

木璃雪知道，他问的是，她是否真的有了身孕这事。

“假的，骗你的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落青染气急之时，木璃雪已经走了，看着她走远的背影，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，堵得他十分难受。

“木璃雪！你给我站住！”他追上去，叫住她。

“你还有什么事？”她转过身来依旧面无表情，言语间多了一些烦躁。

落青染看着她憔悴不堪的面容，心中一沉。

他知道，自己以前对她有多霸道蛮横，也许，小风之死，令他动摇了自己对木璃雪的态度。

“你想离开这种是非之地的话，我现在就给你自由。”

“离开？”她原本无波无澜的眸光忽然扑闪了一下，抬起头，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，触到远山西下的斜阳，“曾经，我是想离开的。可现在不了。”

紧接着她冲他露出森森的笑意：“怎么，你怕了？怕我对你那位心爱的夫人不利么？”

还未等落青染回答，她眼中又浮现出昨天雨夜，小风那张鲜血淋漓的脸，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洪水滔天，反问道：“她杀了人！难道、难道还想安心快活、衣食无忧地做祭酒夫人？！”

“那你想做什么？！”他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她的手腕，捏得她隐隐生疼。

“自然是——让她尝尝甚于小风千倍万倍的痛苦！！”木璃雪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澎湃的洪水，疯了一样冲落青染嘶吼道。

他定在那里，怔怔望着眼前变得陌生的木璃雪，松开她的手腕，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责怪，有的只是沉静的一潭死水。

她带着哭腔问道：“这么多年，小风就像我们的家人，难道他死了，你就没有一点儿……”

“可她怀着我的孩子！我能如何？我能将她杀了么？”

木璃雪梦如初醒。

是啊，苏若怜有孩子这个护身符，这个和落青染之间切不断的联系，就算她把小风活生生打死，落青染又能把她怎么样？

别说是落青染，就是她木璃雪，真的下得了手杀死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么？哪怕这个女人与她有深仇大恨，她终究有所忌惮。

尽管如此，她仍是嘴硬说道——

“青染大人下不了手的话，那我只好自己来了。”

她闭上双眼，泪水无声滑落。

…”

他拉过她的手，未料她却惊呼一声：“疼！”

“怎么了？”

落青染看到，她洁白的小臂上，清晰可见的一道深深的血痕。

“你这是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