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着柳卓然的求情和劝导，徐姑姑对安锦如虽然态度还是不冷不热的，到底也没再折磨她，因此，安锦如也过上了几天正常日子。

这几日，柳卓然正在泡茶，冯姑姑走了过来，招手示意道：“卓然，你跟我来。”

柳卓然让另一个丫头帮忙泡茶，自己则是跟着冯姑姑去了她住的卧室。

冯姑姑关上了房门，自顾坐在主座上，淡淡道：“卓然，你样貌好，不该久居人下，我思前想后，觉得你还是能往前走一步的。”

柳卓然心里有些忐忑，她隐隐猜到了什么，轻声问道：“姑姑的意思是，伺候皇上？”

冯姑姑摆了摆手，正色道：“皇上政务繁忙，不喜太过娇艳的女子。如今皇子们渐渐长成，众皇子封王立府，皇后娘娘有意挑选几个品貌出众的宫女，赐给皇子，作为侍妾。当然，按理说，这是尚宫局的事情，只是出身尚宫局的宫女，虽然才学高上一等，样貌却是差了许多。对于亲近的皇子，娘娘总想着，从自己宫里选出人来，送去，也是一份体面。”

柳卓然一听这话，就明白了大概，便低头问道：“不知姑姑的意思是，让奴婢伺候哪位皇子？”

冯姑姑淡淡笑道：“你是个聪明人，也懂得大体，跟你说话，倒是不费劲。我也多嘴跟你说一句，这些皇子，除了三皇子，都有生母。她们自有中意的宫女，给自己的儿子做侍妾。皇后娘娘只吩咐了尚宫局，走个过场罢了。唯独三皇子，生母早亡，虽未寄养在皇后膝下，皇后毕竟是嫡母，视他也如亲生一般。皇后同我商议，我觉得你很不错，皇后也中意，想要打发了你去伺候三皇子。跟你透个实底，你过去了，便是良媛，比没品的侍寝丫头要高一等。”

柳卓然急忙跪下磕头道：“多谢姑姑，多谢皇后娘娘，奴婢一定好好伺候三皇子，不负皇后娘娘期望。”

冯姑姑嗯了一声，站起来，俯身亲自把柳卓然扶了起来，淡淡笑道：“我留心瞧着，你是个好的，想来你也能得三皇子喜欢。”

若是没有遇到乔石前，若是没有让她勾起一点点心底的漪涟可能不会有一丝丝不愿，可就算她不愿又如何，三皇子是否喜欢她那不重要，她敢不答应姑姑，想来必会落到安锦如的下场。

她不过一个宫女，乔石却已经是最年轻的的御医。

其实去三皇子府里不错，毕竟三皇子身边只有两个没品的侍妾，自己过去，便是良媛，很有些体面。

吃穿用度，自然要比丫头高上一等，更重要的，自己也算是一个主子了。

有名有份，在一些事情上，也能说得上话。

柳卓然想到了安锦如，思忖片刻，还是试探着问道：“皇后娘娘，只挑了奴婢一个人吗？可还有别人？”

冯姑姑皱了皱眉，叹了口气，方道：“按理，是该挑选两个人过去的，只是景仁宫里，我前前后后，看了一遍。除你之外，要么是年纪有些大了，要么是容貌品行不算上佳。我都看不过眼，更何况三皇子呢。我也正在为这件事发愁，总要找个貌美贤淑的身边人才是。”

柳卓然壮了壮胆子，轻声道：“姑姑别怪奴婢多嘴，奴婢倒是有一个人选，若是姑姑觉得合适，可以选用，不合适也无妨。”

冯姑姑哦了一声，淡淡道：“是谁，你且说来听听。”

柳卓然深吸一口气，带着几分讨好道：“就是被姑姑打发去了永巷的安锦如。她比起奴婢，品貌还要高上一等。奴婢私心想着，她总归没有犯下大错，若是得姑姑垂怜，肯定对姑姑感恩戴德。”

冯姑姑皱了皱眉，淡淡道：“我知道了，她，确实是个好的，只可惜，罢了，横竖你们去了三皇子府上，久居内院，依着你们的身份地位，轻易也入不得宫。我考虑考虑，若是皇后允了便罢，倘若不能，我也只好再费心寻找，总要拿出两个体面的人才是。”

安锦如尚不知道，柳卓然替她的谋划，此时，她还在冰天雪地里，费力的搓洗着衣服。

天气阴阴沉沉的，北风刮过，安锦如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。她从水盆里拿出双手，张开嘴，呵了一口气，搓了搓，才觉得暖和了些。不过片刻，她又把手伸进温凉的水中。

这样的日子，什么时候是个头啊？安锦如有些绝望的想。

在这个漫长的冬季，她的手上，脚上，都已经有了冻疮。内务府送来的冬衣，一看就是偷工减料的，穿在身上，也不暖和。每个屋里，每天使用的炭火，都是有分例的，那么几块炭，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，往往睡了还没一个时辰，炭火就烧完了。

安锦如的铺位，又是在靠窗的外置，夜里北风刮过，窗棂吱呀作响，更添了几分寒意。

“徐姑姑呢。”一道清亮的嗓音，传进了安锦如的耳朵里。安锦如抬头一看，是一位披着粉色披风，手揣暖袖的姑姑，头上还戴着绯色珠钗，一支步摇上垂着白色的珍珠流苏。

因着安锦如靠近门边，所以这句话，是对她说的，安锦如看其打扮，就知道这必定是哪个娘娘宫里的贴身大宫女。她赶紧站了起来，恭敬道：“奴婢来的时日不多，不知姐姐是哪一位？”

碧云瞟了她一眼，眼中却是闪出一抹亮色，淡淡道：“我是德妃娘娘宫里的大宫女，名唤碧云，来找徐姑姑有要紧事。”

收在袖笼中的纤手紧紧握住，德妃么？

压下撕碎一切的冲动，安锦如应了声诺，平息了几个呼吸才道：“姑姑在房里休息，奴婢这就去请姑姑出来。”

等安锦如去喊徐姑姑的时候，碧云瞟了一眼她所在的地方，衣物叠放的倒好，是个干净整洁的人，碧云心里便有了几分盘算。

徐姑姑走了出来，几乎是快步迎了上去，笑道：“什么风把碧云姑娘吹来了，不知德妃娘娘那里有什么吩咐？”

“进屋细说吧。”碧云淡淡道。徐姑姑说了句好，便将碧云请进了屋里。

碧云进了屋，也没客气，直接落座到了主座上，正色道：“徐姑姑也知道，浣衣局毕竟管着许多主子的衣服，有时候我让底下人送来一件衣服，要等上好几天才能取，不便利的很。自然，这也不是你的错。我们娘娘想着，若是有紧要事，急需穿一件衣服，要等你们，催的急了，显得故意为难你们一样。倒不如放几个人在身边，现用倒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