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宋织月挑拨离间加入书架
而此时宋家后宅中,气氛冷凝。
“爹爹,也许姐姐只是刚从乡下来,习惯了自由自在的,就受不了在学堂里被束缚呢?”
县令府大堂,宋织月忧心忡忡的对着宋祁正道:“可姐姐毕竟是县令府的小姐,要是真的不读书,说出去让别人家知道,姐姐本就是乡下来的,再传出去,姐姐的名声就更不好听了。”
说完这句话,宋织月低下了头,唇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。
今日在学堂上没看到宋知绾与云之宴,虽然大堂哥说是两人头疼,但是她怎么都觉得不对劲。
下课后,刚回到云香阁,就听到了下人禀告她娘,说看见宋知绾与云之宴从后门鬼鬼祟祟离开了。
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吗?
宋祁正面色铁青:“她自己都不把她的名声放在心上,你又何必帮她操心?!”
宋织月为难道:“姐姐毕竟是月儿的长姐……”
宋祁正看着一旁善解人意温婉柔顺的小女儿,再想起逃学的大女儿,顿时怒从心起:“管家!去把大门关了!我看她是胆子大了,这天都快黑了,还不知道回家!那便不要回了!”
宋祁恒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宋织月,然后笑着说道:“大哥,许是绾绾忘了时辰,很快就回来了,至于逃课什么的,还是等绾绾回来问清楚再做定论。”
二叔宋祁方虽然着急,但是嘴里也在劝慰着:“是啊,绾绾一看就是懂事的孩子,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情……”
匆匆赶来的方慧君显然把刚才宋祁正的话听进去了,她白着一张脸,红着眼眶道:“老爷,绾绾她最是贴心,不会无缘无故不去上学堂的……”
一旁的青玉扶着摇摇欲坠的方慧君,朝青鸢使了个眼色,青鸢会意,转身就朝荣寿堂的方向去了。
宋祁正最看不惯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,心中烦闷,说出来的话就毫不留情:“你养的好女儿,岑夫子是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请来的,她不知感恩,居然还敢学那些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逃课?!”
“绾绾是我老婆子一手带大的,你要说,就说老婆子我好了!”
不远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,宋祁正顿时就垮了脸,前去给李氏行礼,偏偏李氏不给他好脸看,亲自搀扶着方慧君起来,意味不明的目光停在一旁恭敬行礼的宋织月身上好一会儿,也不叫她起身。
宋祁正脸色难看的很,拉着小女儿护到身后,道:“母亲,绾绾那丫头实在是不像话,还有那个叫云之宴的孩子,岑夫子德高望重,儿子不知是花了多少功夫才请得他来,要是惹怒了夫子,那还怎么得了……”
李氏扫了一眼周围的人,看向了宋致文与宋致武两兄弟,见两人低着头不说话,放缓了声音问道:“绾绾与宴哥儿今日,没去学堂?”
宋致武轻声说道:“他们才没有逃课,是因为……”
“是因为身体不舒服!”宋致文抢先一步说道,随即瞪了一眼宋织月,撇了撇嘴,“就你话多!”
宋织月委屈不已:“大堂哥,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……”
宋致文还想反驳,却被他娘吴兰英给拦住了。
李氏的脸色这才真正沉了下来,躲在宋祁正身后的宋织月抬眼看到他爹和祖母冷沉的神色,唇角微扬。
此时宋知绾还不知道府中情形,刚从连舟山下来的她和云之宴在山脚下的田埂旁扶着膝盖喘气,身后的山里隐约传来猛兽气急败坏的吼声,宋知绾和云之宴对视一眼,看着对方满头草屑狼狈不堪的样子,忽然大笑起来。
“亏得我们腿脚快,若是再慢一步,今日可就真回不去了。”
云之宴把手中已经空了的瓷瓶交还给宋知绾,“你这失魂散药效不错,只一瓶,竟然就能药倒一群猛虎。”
宋知绾颇为得意,眉毛一扬,云之宴都要看见她身后摇起来的尾巴了,“那是,也不看看,是谁的药。”
方才,是宋知绾拿出失魂散,让云之宴离得近些,趁那只老虎的同伴一靠近,就把失魂散洒下,也是稀奇,他原是不相信宋知绾说的,没想到药效真的这般好,那只伤了眼睛的老虎本就晕头转向,失魂散一下,顿时就丧失理智,和被它召唤来的同伴打在一处,宋知绾和云之宴就趁这个时候,参照着来时做的标记下了山。
“出门在外,没个东西防身怎么行?”
宋知绾说是她按照看过的医书自己配的,云之宴虽然察觉她神色有异,但谁都有秘密,不是什么事情都适合深究的。
天色已经很晚了,肯定是赶不上学堂下学的时辰了,他们是逃学出来的,岑夫子又是个古板严厉的,他们才上学几天就逃学,又有她那个惯会挑拨离间心思不正的庶妹,回到家中还不知是怎样的腥风血雨。
云之宴跟着宋知绾匆匆赶路,心里盘算着得找个时间多向她问些关于寒星草的事情,却见宋知绾突然顿住脚步,秀眉紧蹙,紧紧盯着远处,眸光冷沉,面上是如临大敌的慎重。
远处天空乌云翻滚,传来雷声阵阵,突然之间,想到了前世的灾难!
当下,宋知绾心猛地一沉,快速朝着回城的方向奔去……
“你还敢回来?!”
才进家门,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,宋知绾眨眨眼睛,看着父亲身后幸灾乐祸的宋织月,才看看像是愤怒到极点的父亲,瞬间就明白了。
“姐姐,就是再不喜欢上学,也不能逃课呀,你一个女孩子家,不学些书本上的道理,沾染了纨绔子弟的恶习,那日后再传出去,别人怕是要指责父亲教导无方,说我宋家家风不正了。”
宋织月这番话看似是为长姐操心,实则夹枪带棒的,就差把宋知绾不学好摆在脸上了,偏她爹听进去了,气的面色涨红,浑身发抖,抬手就要将手里的茶杯掷过来。
“祁正!”
好在被一旁的李氏叫住,宋祁正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,清脆的声响在鸦雀无声的屋子里格外令人惊心。
宋知绾面上不动声色,心中思绪翻转,宋织月的心思不可谓不歹毒,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,又扯上宋家家风这么一面大旗,回来晚让长辈们担忧是她的错,但是绝对不能让宋织月的话毁了自己的名声!
宋知绾眼里快速划过一丝暗芒,再次抬头时,眼眶迅速泛红,漂亮的眸子里泪光闪烁,咬着唇一声不吭的跪了下去。
云之宴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,默不作声地站到一旁,看宋知绾的表演。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难道我还冤枉你了不成?”
宋祁正对上母亲谴责的目光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只好憋着气,将怒火发泄到宋知绾身上,只是到底克制着,没有动手。
“女儿一进门,爹爹压根不给我说话的机会,只听月儿妹妹一面之词,便断定女儿是逃课贪玩,”宋知绾抬起头,一双泛红的眼睛盈满泪光,看得人心头酸软,“若爹爹真这般以为,那就惩罚女儿好了。”
宋祁正一噎,看着大女人倔强落泪的模样,心中一软,又抹不下面子,僵着脸道:“那你便说说,你逃学不上课,干什么去了?”
宋知绾看了看一旁面色苍白满是担忧之色的方慧君,又看向面色冷硬的宋祁正,带着哭腔说道:“爹爹怎么不问问,娘亲的病这些天都没有好转,您说要请的大夫,真的来慧心院看过了吗?”
宋织月心中一跳,大惊失色,抬眼便看见祖母李氏眸光一凛,问道:“那日孙大夫临走时,老婆子让他去慧心院,他没去?”
宋祁正也拧眉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宋知绾看向宋织月,仍旧是眼眶通红的模样,分外惹人疼惜,“今日逃学一事,是绾绾的错,明日我愿意去给岑夫子赔礼道歉。
可我也想问问月儿妹妹,那日孙大夫被截去云香阁,为何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再来慧心院,妹妹的病竟然如此严重,让淮阳县里有名的孙大夫足足诊了一天,那妹妹是怎么还能坚持去学堂的?还是说,是云香阁故意不让孙大夫替我娘亲看诊?”
“不是的……”
宋织月企图辩解,但宋知绾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,小小女孩咬着唇,擦去满脸泪水,“绾绾听闻城外寺庙中有一和尚,医术高超,绾绾想请他来替娘亲看诊,好叫娘亲好受些,不再受病痛折磨。
没想到月儿妹妹这般看得起我,绾绾虽然是乡下长大,可也知道学习可明礼的道理,若不是没有大夫,绾绾怎会出此下策……”
“我的好绾绾!”
这边李氏已经上前来,把宋知绾拉起来护在身后,一双浑浊的双眼射出精光,直直看向宋织月:“我竟不知,你小小年纪,不学着友爱兄弟姐妹,惯会在私底下做些龌龊事,败坏绾绾的名声,真是和你那做妾的娘一个德行!”
“老太太……”
这话说得重极了,刚刚赶来的安姨娘听了这么一番话,当着宋祁正的面惨白了一张脸,和一旁的宋织月相拥着抽泣起来。
她们哭,宋知绾也哭,她不哭出声,只眼眶通红的靠在母亲怀里,依赖地牵紧了她的衣袖,把唇咬得发白,大颗大颗的泪珠儿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滚落下来,李氏心都碎了。
“娘,话不能这么说,月儿还小呢……”
宋祁正头都大了,既怨母亲话说的重,爱妾幼女哭得他心疼,可看着受了冤枉的大女儿,对上那双再纯澈不过的眼睛,里面满是受伤。
“祖母,绾绾如今也才七岁。”
云之宴垂着眸子,淡淡开口,话中意思很简单,宋织月小,但是宋知绾也不大。
一时之间,宋祁正无法用“年龄小”来给宋织月开脱。
云之宴叹了一口气,抬头看向宋祁正,拱手道:“伯父,我虽才上了几日学堂,但是却谨记夫子说过的话,不知全貌,不予置评,在不清楚事情经过时,不该妄下判断,伯父乃是朝廷重臣,不知此话可有理?”
宋祁正脸庞一热,干咳两声,转过了头。
“不过伯父爱女心切,相信了宋二小姐的话是正常的,但是绾绾本性纯良,我们断不会因为几句颠倒黑白的话,便否认了她的品性。”
说完,他退回到李氏身旁,一抬眼,正好和方慧君怀中的宋知绾对上,宋知绾眼神清明,冲他俏皮地眨眨眼。
她浓密的长睫上还挂着泪珠儿,眼眶也还泛着红,面上泪痕未干呢,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就格外动人。
云之宴呼吸微微一滞,匆忙移开目光,若是宋知绾看得仔细些,就会发现他耳下一抹红晕。
宋知绾整理了一下表情,抬起头来,露出了迷茫的眼神:“娘,妹妹为什么要这样说我?夫子说,女子名声极其重要,妹妹从小读书,懂得道理应该比我更多,所以她是不是故意在败坏我的名声?”
“若非妹妹说这些,爹也不会急着责骂我,对不对?”
娇娇软软的声音里带着失望与害怕:“我们不是亲姐妹吗?妹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?”
带着哭腔的声音,让方慧君的心十分不好受。
宋织月的心狠狠一沉,到底年龄小,脸上浮现出几丝慌乱之色,刚想说话,就听到了李氏怒气冲天的声音。
“宴哥儿说的不错,绾绾本性良善,最听孝顺懂事,早些年,若不是她去帮老婆子求药,你怕是连老婆子的面都见不到了!”
宋祁正大惊:“娘,你怎么不早说?早知道有这事,儿子就……”
李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,“寻常你宠爱安姨娘,老婆子也不说什么,可你要记住!
这宋府,慧君是当家夫人,是正室!绾绾是嫡女!私底下,你再偏疼其他人,只要不放在明面上,没有人说你有错,可要是怠慢正室,偏听偏信冤枉了绾绾,正室该有的体面没有给足,反倒是让一些小妾生的玩意儿兴风作浪,那老婆子便不依!”
宋祁正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,低下头应道:“儿子知道了。”
“祁正啊,”李氏声音缓和下来,又苦口婆心的劝道,“你是农家子,是一县之长,我们宋家走到今日不容易,一步踏错步步错,府里的规矩,是该整顿了。”
宋祁正神色一凛,看着眼前面容苍老的母亲,心头那最后一丝怨气也消散了,“娘说得对,儿子明白。”